chapter 13(2 / 2)

是瘾 讨酒的叫花子 5925 字 4个月前

她同样是老家那个学校的尖子生,读书是她唯一的“本事”。

然而当下,陈时予连“本事”也失去了,罗子青骗了她,在先前的学校给她办了退学,信誓旦旦保证可以让她转到这边的高中读书,她信了罗子青的鬼话,可转学就是空口承诺,实际罗子青压根就不打算让她读下去,更别提为她联系学校了。

她想进学校读书,可有的路出来容易进去难,如若不是被骗,兴许还有一线可能,保不准原来的高中会看在她成绩好的份上让她领助学金读到考上大学为止,现今换个了地方,什么都没了。

分不清是羡慕,还是悲哀,陈时予格外安静,一直寡言少语。

其实拿回户口簿也没太大的作用,回去了又怎样呢,兜里的十块钱都不够一个月的生活费。

助学金够交学费,那吃饭咋办

除开基本的生活,将来考上大学了,接下来四年的各种开支又当如何

社会最不缺的就是穷人,天底下需要救助扶持的底层太多了,她仅仅是万千贫苦大众的一员,还排不上最前面,比她惨的多的是。

察觉到了这边的打量,关姀心里抵触,不喜欢被盯着。

忍了两三分钟,对方还是不知趣,也不避着点,关姀不写了,将手中的笔漂亮流畅地转了两圈,在桌上敲了敲,迂回表达不满。

无奈陈时予怔神,丝毫没反应。

下意识又要嘴欠,关姀正欲出声,还没做别的,甫一对视,却见这人闭紧唇,无缘无故的,忽而慢慢红了眼。

可能是怕被发现,陈时予后知后觉,一会儿才转开,背过身躲了躲。

不看这边了。

如同生锈的机器,关姀卡住,随即拧拧眉,习惯性攥紧笔。

只是就算发现陈时予不对劲,关姀也不过多关注,省得没事找事。好似没看见,她全当屋里没别的人,漠然到底。

天上碧空如洗,一派宁静。

下半天,老太太找出两身羽绒服和加厚裤子,拉陈时予回楼上,让趁大太阳还在先洗个澡。

老一辈的生活习性和年轻人不同,觉得有太阳才暖和,晚上太冷容易着凉生病,上午湿气重,下午才是最适当的洗澡时间。

捂了这么些天,陈时予身上都有味儿了,凑近了就能隐隐闻到,她本身也想洗的,只是刚进来不好意思动别人家的地方和东西,怕遭嫌弃。

拧开热水,老太太比手势示范怎么用花洒,教她往左才是热水,往右冷的。

陈时予腼腆,没用过这玩意儿,担心浪费,憋了片刻,小声说“要不我烧水吧,晚点再洗。”

老太太摇头,推她进浴室,顺手关门。

热水淋伤口上很痛,可总比冷僵了强点,陈时予迟钝站花洒底下,头一次这么“享受”,她愣愣冲了半分钟,身体就完全暖和起来了。

不敢洗久了,觉着一直淋浴太费水,她连忙搓洗,中途特意关两次水,等要冲沐浴露泡沫的时候才重新打开。

冲下来的沫子一开始都有点浑,脏兮兮的。

洗完,麻利穿上衣服,还挺合身。

这一套都是关姀不穿的,前两年的旧衣服了,青春期的小孩儿长个儿快,一个学期就能往上拔一截,当时要扔掉老太太没舍得,就留下来了,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陈时予比关姀矮一些,她俩都是女孩子,款式也非常合适。

羽绒服远比薄外套穿着暖和,里面就是只穿一件贴身的打底,也足以应付南方的湿冷气候了。

外套软和舒服,虽是被淘汰下来的,但看着很新,里外干干净净。陈时予不大适应,穿上没一会儿还感到有点热了。

老太太让先把头发吹干,然后找一双新袜子和棉拖鞋过来,给她穿新的。

陈时予无措,不好再收了,连连说“我带了拖鞋的,有这个。”

老太太还是把鞋袜递过去,坚持给她。

老房子隔音差,楼上动静稍微大点楼下都能听见。

关姀还在埋头赶工,听到声音了,隐约猜到上面正在做什么。

亲眼看到老太太把自己不要的衣服抱上去,知道是要给谁穿的,关姀也不多话,随便老太太怎么处理。

早就丢了的东西,没必要还占着不放。

不乐意听楼上的响动,关姀打开挎包翻找,摸出耳机戴上,耳不听心不烦,干脆边写作业边听歌,屏蔽一切外界干扰。

心无旁骛做卷子,写完换下一张。

楼上过了两三个小时才清净,也不晓得在做什么,一会儿吹风机呜呜响,一会儿又是洗衣机运行。

傍晚了,老太太先下楼,陈时予晚两分钟到客厅。

那会儿关姀已经加紧赶完所有作业,无心瞅楼梯口一下,当看清陈时予倒饬过后的样子,登时顿了顿。

油腻腻的头发洗顺了,披散在后背,那身寒碜的破烂行头被换下,不再像上门要饭的叫花子打扮,陈时予变化还挺大,勉强能看了。

她皮肤不白,由于常年营养不良而有点面黄肌瘦,但脸上弄干净后,眉眼看着还比较深邃,五官立体,大眼睛高鼻梁,身形比例不错,手长腿长的。即便身子薄得堪比纸片,纤弱到都快一折就断,但她其实长得也好看,只不过之前太脏了。

关姀没认真看过陈时予,准确说,半分不在乎陈时予这个人,反正都是两只眼一张嘴,不稀奇。

多半是那件衣服的缘故,关姀忍不住多瞅了两下,觉得陈时予也没那么丑了,好歹少了两分寒酸味。不过最多也就这样了,未有更多的想法,不至于因此就改变对陈时予的看法。

满不在乎整理试卷和练习册,她有条不紊,收完了就调3换一首英文歌听。

老太太又拉陈时予到沙发那里歇着,烤电暖器。

刚洗完澡,需要多暖暖身子。

陈时予老老实实,都听老太太的。

不是特别在意有的没的,关姀收起斜挎包,往肩上一甩,到楼上房间去。她从头到尾都没取下耳机,不大喜欢学习时被打扰。

陈时予的眸光一直随到楼道那边,直至她没影了,身形消失在拐角处,才收回心绪。老太太比划了什么,她没瞧见,等回头,老太太起身不待这儿,只留她一人坐着。

医院那边的员工加班打电话来,告知医保报销的钱下来了,周一带上相关手续就可以去窗口取了。

老爷子喜出望外,还以为年底了审核慢,得再等一周多来着,没料到会这么快。

挂断医院这边的来电,老爷子同老太太商量一番,当晚就拨通几个借钱亲戚的号码,一刻不耽搁,承诺周二就上门还钱。

亲戚们倒没拒绝,这家里能把账还上,人家肯定会收着,哪怕借钱时是抱着白送的心态,可毕竟客套话不是真的说出来了的,当时大多数人说的是“有钱再还,不要着急还”,没说“不还”。

关姀不想老人家太累,老是跑来跑去的,主动包揽“要不我带给他们,放学也顺路,您别再去一趟了。”

老爷子没答应,一是大人登门道谢更显诚意,二是不愿意孙女去遭受个中心酸。

关姀说“我作业写完了,也没什么事做。”

老爷子死活不让,诓骗她还有事要找哪个婶子家的阿公,她不认识那位长辈,帮不了忙。

关姀半信半疑。

周一当天,果然顺利拿到报销的医疗费。

老爷子厚脸皮空手到那几个亲戚家,一样水果礼品都没买,还完钱,也没好在别人家里久待,站一会儿就识趣走了。

那些人也不留他,人情世故的过场都不走了,不像以前那样,会客气喊他吃了饭再走,再不济也要作势煮碗糖水招待。

关姀放学路上遇到了老爷子,老头儿拄着拐杖步履缓慢,腰背近乎被寒风压倒,再也直不起来。

一街之隔仅有四五米的距离,关姀隐在街边老树后远观,目送他走远。

夜晚的饭桌上,关姀给老爷子盛汤,添饭,佯作白天没见到他。

老爷子笑呵呵盘算,讲过三四个月应该就能把钱都还完了,届时无债一身轻,谁也不欠。他颇有计划,遭过的白眼犹如过眼烟云,都不重要了。

关姀只扒了两口菜,喉咙酸涩,咽不下去。

陈时予敏锐,发觉端倪,朝她瞅了一眼。

都是老爷子在自顾自聊,如释重负地计划着。

其他三个,俩假哑巴,一个真失语。

饭吃到一半,老头儿唤了陈时予一声,倏尔说“你往后就跟姀姀一块儿,进这边的学校读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