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韩氏已经亲亲热热地拉着沈朝说起话来:「要说还是你们家的风水好,生的孩子一个赛一个的钟灵毓秀,打扮的也精致,男孩就该这样才对,亲家哥儿也是个有前途的,啧啧啧,亲家二太太可真是有福气,一举得男不说,把你教养的也好,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她倒是真喜欢沈朝,也挺羡慕玉瑶郡主的,所以这话不似作伪,夸完沈朝又牢骚几句,自顾自地嘟囔道:「不像我们家那个,生了个丫头片子还当个宝,这些年还没有动静,真是...」
沈晚照和沈月白:「...」
一句话黑了四个,韩氏你行的!
韩氏有半辈子都是住在乡下,别的不知道,乡野里的糙话俚语可是学了个遍,沈朝生怕她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感受到背后沈晚照投来的饱含着熊熊怒火的目光,忙打断道:「我看兰兰聪慧机敏,长得也好看,您老以后有福享呢。」
韩氏说的意犹未尽,叨叨完了才意识到这里有两个女孩,补了一句:「亲家的两个姑娘生的也好,以后肯定能找到好婆家的。」
沈晚照和沈月白一个望天一个看地。
沈晚照见她还想说,皮笑肉不笑地道:「那是,最好找一个像您这样知书达理,才华横溢,从不刁难儿媳的婆婆。」
可怜何氏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对前头两个成语听得迷迷糊糊,没听明白沈晚照的讽刺之言,不过最后一句倒是听懂了,以为她在夸她,摆手笑道:「哪有哪有,我这辈子宽厚惯了,让我刁难人也刁难不起来。」
沈晚照:「...」她被韩氏的脸皮震惊了!
幸好这时候她娘和大伯母宋氏赶来救场,三个小的才悄悄抆了一把汗,韩氏看着两人十分遗憾,可惜地砸了咂嘴,早知道要见沈府的主子就把家里的两个丫头带出来了,还能多收两份见面礼。
她回过神来就一刻不停地给她娘和宋氏灌输重男轻女的思想,宋氏念在亲家一场的份上硬是忍下。
她娘坐不住了,冷冷地怼回去:「我自己的儿女我自然知道该怎么教养,听说韩太太也有两个女儿,不如把这些话拿去教导她们,以后谁娶了您的两个闺女可就有福了。」
韩氏这回听出不对来了,但她娘是郡主之尊,又是同辈,比不得儿媳可以随意,干干地赔笑:「您说的是。」然后默不作声地低头喝茶了。
沈晚照冲她娘挑了挑大拇指,道一声:「我去看看大奶奶。」然后一溜烟走人了。
她跟韩氏待一会儿都受不了,真不知道福堂姐这几年是怎么熬下来的,想想就觉得前路无望。古代人无比重视孝道,唐朝就有律法明确规定,敢和嫡亲长辈如祖母和父母顶嘴就要被判处绞刑,从这里就看出古代人有多重视孝道,孝道大於天并不是嘴上喊喊口号而已。
魏朝虽没有前朝那么严苛,但孝道绝对是朝堂民间的主旋律,韩氏又是嫡亲的婆母,回嘴都不成。
幸好上天没给她摊上什么极品亲戚,她一边想一边摇头去了大奶奶的院子,沈福安站在院里的花圃边低低哭泣,韩吕在一边劝慰:「...祖母吉人自有天相,肯定能挺过这次的,你别伤心了。」
沈明喜听得心烦:「哭哭哭,你就知道哭,能把祖母的病哭好吗?」
沈福安抽泣:「要是能哭好,我宁可把眼睛哭坏了。」
沈明喜最烦人憨哭傻笑,听得头大如斗,捂着耳朵远远地躲开了。
沈晚照走到院子后面的花圃边劝慰道:「堂姐,你也别太...」
她话音刚落,就见花圃里钻出两道一黑一绿的细长影子,直冲着沈晚照的脚踝就攒了出来。
沈明喜离得远,吃了一惊之后却赶不过来。
就在这一刻沈福安的神情突然变了,脸上泪痕犹在,冷漠而专注,和沈明喜极其相似,她手腕翻飞,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柄细长的软剑,抆着沈晚照的裙角刺了过去,剑气把她的裙角都削下一片,一见准确无误地把两条蛇戳了个对穿,两条蛇被钉在剑上还没死透,仍是不住地挣扎舞动着,把沈晚照恶心的头皮发麻。
比沈晚照反应还大的是杀蛇能手沈福安,她手腕一软,当啷一声软剑掉在地上,转身投向韩吕的怀抱大哭:「我,我好怕,刚才那蛇突然就冲出来了...我好怕...」
沈晚照默默地看着自己被削了一片的裙角,又看了看沈福安满脸的泪,把惊呼咽了回去,怎么几年没见福堂姐这精分的毛病更严重了。
沈明喜立刻冲过来看了看;「青的是普通的小青蛇,黑色的是圆头,身上也没有花纹,应当是无毒的。」
沈晚照脑补的宫斗宅斗大戏立刻放飞了,低头也跟着瞧了眼:「但是这蛇从哪里来的?」
沈明喜看了眼院墙,有客槐树从院外将枝叶伸了进来:「祖母住的是最后一进院子,咱们宅子后面是座小山,应该是从山上爬下来,不慎掉进府里的。」
沈福安在那边哭的都有些抽抽了,手足无措地看着地上的软剑:「这,这怎么办?娘不许我再舞刀弄棒的了。」
韩吕忙揽住她宽慰:「没事的,只有咱们看到了,没人会说出去的。」
沈晚照:「...」
沈明喜仍旧研究者蛇屍:「不过下人这些日子都没有整理花圃,等会儿把负责打理的下人叫出来罚了。恩,这长虫看着挺肥的,顿蛇羹味道应该不错,等会儿交给厨下让他们去做。」
她说着说着眼里闪烁着饥饿的光芒,沈晚照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你要吃你自己做,别搁到厨下,不然我以后还怎么吃厨下锅里炒的菜?」
沈明喜骂她一句矫情。
这时候丫鬟来通报大奶奶醒了,沈晚照犹豫片刻,到底没有跟进去,这时候还是不要打扰人家祖孙说话了,她在院里等了会儿,差不多到晚饭的时候才出来,一行人去正厅用饭。
因着今天姑娘和姑爷回娘家,宋氏和她娘正在饭厅里忙着摆小宴,韩氏还以为这是见她来了隆重相待,笑得见牙不见眼:「亲家的两位太太客气了,招待我哪里用得着费这么些功夫,随便摆一桌酒席,大家伙儿吃的高兴就行了。」
玉瑶郡主连看都不看她一下,见沈福安进来,对着她招了招手:「福儿这里坐,你难得来一回,在家里就放开些,这宴就是为了你和姑爷才摆的。」
韩氏满脸尴尬,脸色发黑地瞪了眼沈福安,她被她瞪得缩了缩身子,一路垂着头到了座位边。韩吕面有不愉,但到底是自己亲娘,也没法子说什么。
沈晚照坐在玉瑶郡主身边,悄声道:「娘,中午福堂姐婆婆的话你不会真听进去了吧。」
玉瑶郡主捏了捏她的脸:「这话说的就没良心了,你长这么大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好过?你也是我辛苦怀了十月才掉下来的,难道为了外人的几句话就不看重你了?」
沈晚照压低声音道:「这老大妈可真够讨人嫌的。」
玉瑶郡主给她夹了一筷子牛肉:「你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看,好好地吃你的饭吧。」
坐在她旁边的沈明喜又给她夹了个鸡腿:「对,好好吃你的饭吧,吃哪补哪,来来来这个鸡腿给你,省得你在课上又掉链子。」
沈晚照怒瞪她一眼,玉瑶郡主关心女儿课业,偏头问道:「她哪门学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