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不慌不忙地与她隔案坐下。毫无悬念的,他看到女子的身体微微往后缩了缩。
「不用膳?」男子看看案上,缓缓开口。
宁儿看着他,没有答话。
她离开柴房之后,就被带到了这个屋子里。虽然一样是被关着,但这里比柴房好多了。案上有吃的,可宁儿虽然早晨到现在还未进食,却一口也不肯动。
他们都是坏人,天知道这食物里面藏着什么。
这时肚子里不争气地「咕」了一声,宁儿触到男子玩味的眼神,咬咬唇,转头不再看。
「你是何人?」她由於许久不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入耳却是柔弱,「为何劫我?」
男子神色平和,看着她,双眸如同深潭,冷冽不可测。
「他们都叫我五公子,娘子也可如此称呼。」他没有回答宁儿的第二个问题,却问,「你又是何人?为何与邵稹一起?」
宁儿犹豫了一下,道:「他是我表兄。」
「表兄?」五公子的脸上掠过讶色,打量着宁儿,忽然觉得好笑。
邵稹做事犀利,一副万事不过心的模样,竟会带着一个什么表妹东奔西走?
「未知娘子名氏?」五公子问。
「胡宁。」
「那是过所上的名姓,」五公子神色无波,「某欲知本名。」
都看了过所还来问。宁儿腹诽着,鼓起勇气道:「我本名便是胡宁。」
五公子看着她,不以为意:「听闻邵稹唤你宁儿?」
宁儿不说话。
五公子的眼神却好像能透心一般锐利,对视片刻,一笑,「至少名是真的。」
宁儿不断告诉自己要镇定,盯着他:「你还未回答为何劫我。」
「嗯?」五公子神色闲适,倚在凭几上,莞尔,「因为我喜欢邵稹。」
夜色渐浓,月亮已经到了中天,星辰稀疏。
梁骏字宅中巡视一轮,见并无异状,便去见五公子。
五公子正在灯下看书,听得响动,头也不抬:「如何?」
「仍未见邵稹。」梁骏道。
五公子放下书,眉头微微蹙起。
「公子,是否……」
「他会来的。」五公子淡淡道,「今夜不是有一批货要到,如何了?」
梁骏答道:「方才河边来了消息,说货还不曾到,近来连有大雨,估计是涨水,舟行不畅……」话没说完,忽然,屋外有人来报,「主人!河边来了消息,说货被人劫了!」
二人脸色一变,梁骏立刻出去,未几,拿着一张纸近来。
五公子打开看,看到上面的字迹,面色沉下——公子如面,丑时三刻梁州水边十里亭,人货俱往。邵稹。
河水在月光下静静流淌,宽阔的河面上,水色粼粼,与远处的梁州城墙相映成趣。
十里亭正好靠着江边,一艘船停在岸边上,船头的火光在夜色中十分显眼,邵稹立在船上,身形一半映着火光,一般与夜色融在一处。
宁儿被五公子从车上带下来,看到邵稹,心头的焦虑顿时抚平许多。
「表兄……」她眼眶泛酸,却怕自己软弱之态扰了邵稹,咬唇忍住。
邵稹也看到了她,眼睛在她身上转了转,确认不曾受伤,方才看向五公子。
「致之,别来无恙。」五公子握着宁儿的手臂,带她一同走到亭上,看着船上的邵稹,居高临下。
邵稹面无表情:「还烦公子将表妹还来。」
「何必着急。」五公子缓缓道,「你我多时不见,何不促膝一叙?」
邵稹亦笑,冷道:「公子叙旧,喜欢埋伏弓箭手么?」
五公子笑起来,目光灼灼:「致之仍好眼力,从不教我失望。」说罢,手一抬。
宁儿四顾,望见好几条人影从隐蔽处走出来,这才明白真的有埋伏。
果然是恶人!宁儿狠狠地瞪向五公子。
五公子却全无愧疚,看着邵稹:「两年前,致之音讯全无,教我好找。」
邵稹双手抱胸:「公子要追究王廷之事?」
「王廷?」五公子一笑,「王廷作恶多端,你不杀他,我也会下手。可是致之,」他目光深远,「你信不过我,一声不吭便逃走,残局全丢与我来收拾,实教我耿耿於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