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报之以琼瑶(1 / 2)

女世子 于欢 4857 字 4个月前

一个月前

锦衣卫指挥使胡文杰跨上一匹骏马离开位于千步廊后的锦衣卫官邸, 沿长安街进入长安右门入宫面圣。

秋天的夜色带着几丝寒芒,宫人内侍们提着宫灯行走在殿廊,见曳撒上的飞鱼纹纷纷顿足让道至两侧行礼。

胡文杰越过乾清门径直来到乾清宫, 大殿内灯火通明, 有几名太监守于殿外,其中一人穿着赐服。

“胡指挥使。”高士林阻拦道。

听见殿内有女子的欢笑声传出, 胡文杰不禁问道“谁在里面”

高士林回道“是周贵妃。”

“麻烦公公通禀陛下,锦衣卫有要事要奏。”胡文杰道。

高士林点头,便转身入了乾清宫大殿, 殿内, 周贵妃端来一碗养身的羹汤, 正在御座后替皇帝松着肩颈。

“皇爷。”高士林唤道。

“何事”

“锦衣卫指挥使胡文杰求见。”高士林道。

还未等皇帝开口, 周贵妃知道皇帝不喜女子参政, 便识趣的退到御前, 先行福身道“陛下既然有公务要忙,那妾身就先回长春宫等候陛下。”

皇帝点头,“朕晚些时候过来看你。”

贵妃周氏福身后便退离乾清宫大殿, 临至门口瞧见了候在殿外听宣召的锦衣卫指挥使, 便笑着脸柔和道“胡指挥这么晚了还要替陛下操劳公事, 可谓是忠良之至。”

胡文杰拱手,客套道“见过贵妃,下官为锦衣卫指挥使,食君俸禄,为陛下做事是下官的本分。”

周贵妃笑了笑便未再多言,胡文杰目送其离开后转身跨入殿内,步伐匆匆的至御前,“陛下。”

“锦衣卫可拷问出什么了”皇帝问道。

“经过锦衣卫近乎一日的拷问, 卫王府的内使因受不了酷刑而松口点头,但并未当即招供,是说要亲眼见到陛下才肯说。”胡文杰奏道。

皇帝瞧了瞧殿外的夜色,朝外唤道“来人。”

“皇爷。”高士林闻声入内。

“备一套士人的常服,勿要声张。”皇帝吩咐道。

“是。”

伴着漆黑的夜色,一辆马车从紫禁城中疾驰出,一直沿长安街拐入南边的巷子直抵锦衣卫官署。

锦衣卫内设刑堂与地牢,专供诏狱,以及审理疑难案件,自锦衣卫设立以来,不知有多少王公大臣曾受审于锦衣卫,几乎都是站着进来,最后躺着出去,因而附近的枯树上常有乌鸦盘旋。

地牢里,几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被锁在了十字木桩上,身上满是血迹,脸色惨白,显然是经过了一番严刑拷打,酷刑加身。

皇帝负手走近内,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不仅人身上是血,就连地上的刑具也沾满了血渍。

“泼醒。”胡文杰吩咐手下道。

锦衣卫便将一盆溶有海盐的水泼向昏迷的内使,几人中,皇帝最熟的便是此人,二十余年前是由自己亲自从十二监挑选给皇次子做为贴身内侍的。

“王怀民,圣驾到了。”胡文杰提醒道。

随从搬来一张凳子,皇帝缓缓坐下,又下令将王怀民的锁解开,道“若想活命,便将事情的真相悉数到来。”

被解开了枷锁的王怀民从木架上滚落,强撑着无力的身体慢慢爬至皇帝跟前,快要离近时被锦衣卫警惕的阻拦下。

“小人王怀民,叩见陛下。”王怀民便停下身子,拼尽力气强撑着爬起跪伏于君前。

“说吧,吾想听听,尔等究竟为何人指使,为何要陷害自己的主子。”皇帝威严道。

虽着便服,然帝王的威严丝毫不减,使得几人惊吓得颤抖了起来,“小人祖上乃早已落寞的琅琊王氏,父祖皆以先人为榜样,勤习书法,小人自幼如是,然父祖涉张氏按遭到抄家,小人因年幼入宫,也因此中断书道,再之后,小人因识字与熟读经史蒙受天恩选为皇子内侍,跟随着二皇子读书,因而又重新拾笔,小人未敢忘先祖之志,即便身残,也未尝怠慢,勤习百家书法,可后来却被鬼迷了心窍,于鸡鸣寺中遇见齐王元妃,于当时权势,齐王最有望入东宫取而代之皇太子,而小人一直跟随的卫王众人皆知陛下长次子自幼不和,成年后又争权夺势,齐王妃告诉小人,若齐王登顶,卫王必然沦为阶下囚,而我等身侧心腹之人,便都只有一个下场,小人听后终日惶恐,卫王问之,小人不敢答复,遂以病托词,后齐王妃又设计,让卫王疑心小人,卫王曾多次试探小人忠心,长此以往,小人终日处于惶恐之中,又有不甘心之志,便做了齐王妃的细作,卫王不曾指使过小人,关于此女父弟之事,也非小人所为,关押地点,全由齐王妃所述,小人只是照搬。”

皇帝侧头看向胡文杰,胡文杰便拱手道“鸡鸣寺外有锦衣卫的暗桩,曾录有,齐王妃每月都会鸡鸣寺,无定日,卫王府偶尔也会差遣内侍至寺庙供奉,还有燕王世子也曾去过,且与齐王妃偶遇过一次。”

说罢,胡文杰命人将一份厚厚的册子找出呈给皇帝,上面有锦衣卫每日记载高官与王孙出行的地点与时辰,所记详细至极,使得皇帝不出宫门,仍能知晓京城各地各家之事。

“歌姬也是小人听从齐王妃吩咐所寻,但那日交歌姬所栽赃的书信中,并非是仿照晋王之笔,而是燕王。”王怀民头磕于地又道,“因是卫王好二圣书法,又有虞世南迹,酷似燕王手笔,我常年伴于卫王,因而熟悉其握笔习性,若此封书信落到陛下手中,陛下见过卫王字迹,必然疑心,至于之后又为何成了晋王,小人便不得而知了。”

“好生糊涂。”皇帝骂道。

“小人本不想叛主,而是”王怀民似有难言之隐,“两府虽不和,然皆是大明亲王,按礼制,也当有节日往来,主子差我至齐王府时,谁知府上之人设计诱我与宫人内廷有训,内使与宫人私通,处以杖毙。”

“荒谬”皇帝拍桌大怒,旋即又问,“如此,彼时冤情你为何不说,直至今日出了事故你才道出实情”

听罢,王怀民便大哭了起来,“臣自知无活路可逃,栽赃忠良罪,从犯受斩立决,若是栽赃构陷亲王,这数罪并法凌迟之刑,小人不想受酷刑,又听闻旧主因此枉死,一连数次梦到亡魂索命,于心有愧。”

皇帝听后长吸了一口凉气,眼里满含对背叛者的愤怒,转而问道一旁的歌姬,“尔呢,宴上那番话,究竟是何人指使”

歌姬受了拶刑,此时双手已破烂流血,颤抖着跪趴在潮湿的地面上,“是是,是有人派人威胁的奴婢,还替奴婢通点了教坊司的官员,这才使得奴婢以新人身份得以进入献舞皇室的队伍中,至于是否是卫王还是齐王,奴婢并不知道。”

“若是卫王,又何故要你状告他自己呢”皇帝狠厉道,旋即起身走到王怀民跟前蹲下,恶狠狠的瞪道“吾如何能知道,你今日之言,是否属实呢”

王怀民听之,旋即叩首,“小人以先祖之名起势,若臣今日所言有半点虚假,则堕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皇帝听罢遂起身,王怀民又颤抖着身躯道“小人侍旧主二十余年,主待我如手足,小人病,主曾亲自试药喂之,常以兄弟相称,是小人忘恩负义,才致主蒙尘,今日只求陛下能宽赦卫王,所有罪责,只在小人一人,万不敢再度欺君枉上。”

听着王怀民似忏悔的话,皇帝起身再次倒吸了一口气凉气,他只觉得可怕同时又可恨,旋即转身,临出地牢前又道了一句,“子杰,去民间寻几位大夫将他们的伤势处理好。”

“是。”胡文杰应道。

皇帝随后返回宫中,闭目于马车内,喃喃自语,心有不安,“妇人之狠,乃丈夫所不能及也,若任由妇人当道,大明恐为第二武周,我赵家子弟,岌岌危矣。”

谨身殿内,齐王妃望着揭下面罩的几人,才醒悟过来,圆审之所以匆匆定罪又急于斩首,死后尸身也并未扔至乱葬岗,而是由锦衣卫替其处理,原来是因皇帝早已命人将他们替换,尽管几人恢复的极好,但从气色上也得出,明显是曾受过严刑拷打的。

“齐王妃,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皇帝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