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都城赶,这次的守备比来时更加严密。
车马在新安郡停下暂歇,谢殊刚捧着茶在凉亭里坐下,桓廷就带着几人涌了进来,各据一角,要陪丞相侃大山。
谢殊摆摆手:「本相无口才,你们不如去找武陵王,他的风流名号可不输王敬之啊。」
桓廷笑道:「丞相有所不知,仲卿以前的口才那真是相当了得的,前任太尉袁庆号称三寸不烂之舌,与总角之年的他交锋,竟被他说的绝倒不起。可惜后来襄夫人不让他多言了,他渐渐话也就少了,如今与我们闲扯也大多是拿耳朵听听。」
谢殊听得疑惑:「襄夫人爲何不让他多言啊?」
身后有声音介面道:「因爲言多必失啊。」
谢殊转头一看,卫屹之缓步而来,身后还跟着王络秀。
一见有女子来了,众人便挪了挪位子,给王络秀腾出了个宽敞些的座位,离在座男子也有些距离。
卫屹之在谢殊身边坐下,环视一圈,笑道:「一个个就知道背后编排本王,也不知是安的什么心。」
桓廷憋着笑揶揄他:「谁让你只顾着照顾人不跟我们说话,不编排你编排谁啊?」说完笑着朝王络秀那边看了看。
王络秀到底大家闺秀,面色微红却也没有慌张无措,接了婢女递过来的茶低头慢饮,权作没听见。
杨锯朝桓廷摇头叹息:「依我看,恩平才该被他母亲禁言才是。」
众人哈哈大笑。
笑完了又闲聊,聊着聊着就又说到了谢殊被劫的事。
桓廷不知内情,纳闷道:「不是说南方士族挺有势力的嘛,怎么在他们的地头上还能出这事?依我看,说他们势力庞大也只是吹嘘罢了。」
谢殊摇着折扇笑而不语,忽然听见一道柔柔的女音道:「桓公子此言差矣,若你听过白扇子之战,便知晓南方士族的本事了。」
大家都楞了一下,因爲说话的是王络秀。
谢殊来了兴致,朝她抬了一下手:「愿闻其详。」
王络秀看她一眼,脸色更红,稍稍低头道:「当初北方大乱,急需江南谷米救急,主管漕运的陈敏却占据这些钱粮起兵谋反。南方士族组军来伐,陈敏纠集万人与之隔江对阵,但顾家的顾荣只拿了一把白羽扇隔岸遥遥扇了几扇,陈敏的部队便溃散奔逃了。这便是白扇子之战。」
桓廷惊骇:「这么厉害?」
王络秀点头:「陈敏的部队都是江南本地人,哪里敢与当地士族抗衡,南士有的不仅是势力,还有威望。」
谢殊对桓廷道:「这下知道人家博闻广识了吧,看你还敢不敢乱说话。」
桓廷连忙起身朝王络秀行礼,甘拜下风,又惹得大家笑声不断。
歇息完毕,继续启程。
众人先行告辞去做准备,卫屹之故意落后一步,对谢殊道:「王络秀所言都是真的,南士势大,真揪出来你也做不了什么,有何打算?」
谢殊叹气:「百年根基岂是轻易挖的了的,能平衡住也就不错了,不过至少得先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卫屹之微微颔首:「话虽如此,你也不必太过忧虑,需要帮助的时候,还有我在。」
其实两人在南方士族面前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但这话说的委实叫谢殊受用。
「嗯,我记着了。」
快到建康时,大伙儿彻底放松了,有人提议暂不回都,先去附近游赏一番。
卫屹之早在年少时就把建康一带能玩的地方都玩遍了,根本不想去,但杨锯极力拉他同往。桓廷搬不动丞相就来卖力搬他,也一个劲地磨嘴皮子,总算说服他一起打马游玩去了。
谢殊见现场瞬间就只剩了一群动也不想动的阿翁阿伯,默默扶额。
当丞相注定是寂寞的……
剩下的人大多都已先入了城,卫屹之也已命苻玄先护送王络秀回大司马府,但她可能不太好意思自己跑去见襄夫人,便叫车马停下等卫屹之。
谢殊正要走人,王络秀揭开帘子唤了她一声。
「敢问丞相,光禄大夫王慕现在可还居於乌衣巷内?」
谢殊想了一下,点头道:「确实居於乌衣巷内,离谢府幷不算远。」
王络秀道了声谢:「王慕是我堂叔,过几日当去拜会,但我已多年不曾回建康,也不知他是否迁了住处。」
谢殊含笑点头,其实不太明白这么件小事何必来问她,叫自己的下人去打听一下不就成了,苻玄不还在那儿干站着么?
王络秀又与她说了些话,都是些不痛不痒的事情,谢殊给王敬之面子,只能耐心回答,心里却越来越奇怪,怎么感觉她跟拉着自己不让走似的。
这一耽搁,那群游玩的家伙居然提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