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延连忙给大家鼓劲,说:「你们别这样啊,说不定震源就在咱们这附近,别的地方没有被破坏呢。现在已经开始有人赶过来救援了。而且我们的情况明天所里应该就有人知道了,他们会想办法跟当地政府请求救援的吧。」
大家听她这么一说,又乐观了些。
柯延说:「既然只能等待,那就各自找点事做呗。」她说着从自己的包里翻出了资料,找个地方坐下来开始整理。
其他人看她这么淡定,便也跟着淡定下来了,各自找起了事做,有事做既能打发时间,也能忽视恐慌。只有司机无聊,拿出手机玩了会儿小游戏,发现电池也不多了,便收起来一个人这里走走那里看看。余震没有再来,司机就回车上睡觉去了。
现在正是春光烂漫的季节,山间传来鸟儿的婉转啼鸣,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花香,山谷间的天际偶有大朵的流云飘过,如果不是地震,还真是个令人心旷神怡的日子,适合踏青郊游。可惜大家都无心赏景。
日光一点点移到头顶,已经到了饭点,但是没有人提吃饭的事,一人一瓶水,也是实在受不了才抿一小口。现在最困难的就是柯延了,在场都是男性,这些男人们随便背过身就能找个地方解决小便,她一个女的上厠所太不方便了,所以只能尽量少喝水憋着不方便。
后来实在憋不住了,司机老刘从车里找出一块塑料布,给柯延在路的那一头围出了一小块密闭空间给她解决生理问题。都这个时候了,自尊心什么的也得适当放下了一些了。
一直到下午三点,大家实在饿得受不住了,这才切了那个苹果均分吃了。苹果是司机老刘的,他随手拿了放在了车前台上,一直都没想起来吃,没想到这会儿还能派上大用场。
山谷里一片空寂,李瑞成对着悬崖下面喊了几声,只传来绵延不绝的回声,他懊恼地说:「为什么还没人来救我们,手机信号也还没好,难道地震很严重吗?信号塔也给弄坏了?」
一个男同事有气无力地说:「小李你别叫了,省点力气吧。」
李瑞成只好又坐回了原处,扭头看着柯延还在写东西,真有点佩服她的镇定。其实柯延也着急,自己这会儿跟曾效祺联系不上,他应该也看到新闻了,肯定都急死了,但是她不能把自己的不安暴露出来,全场就她一个女的,一定要稳住才行。
其他人已经无心干活儿,大家都在瞎聊,但是说多了话就口干,口干就要喝水,最后大家只好都沉默下来,各自找事打发时间。柯延也不写东西了,毕竟动脑子会高度消耗卡路里,容易饿。
几个人无聊,便坐在路边发呆,有人拿了充电器一边充电一边看小说,也有坐累了上车去睡觉得。一群大忙人平时忙得连喝水的时间都要挤,这会儿被困在这里,闲得简直发慌,一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
李瑞成说:「他们不会拖个四五天才有人来吧,那会儿我们还有命吗?」
柯延说:「别胡说,怎么可能那么久!」
司机也说:「怎么可能那么久?你们怎么说也是国家的栋梁,培养一个出来多不容易,国家不可能不重视的。」
李瑞成叹气: 「就怕是有心无力,等赶到的时候,我们已经挂了。好饿啊!」一整天就早上吃了点,中午吃了四分之一不到的苹果,不饿才怪。
柯延坚定地说:「肯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不要乱想,去睡觉吧,保存体力。」
一直到了天黑,都没等来救援。大家将牛肉干拿出来,每人分了一条吃了。这牛肉干的味道其实不怎么样,还有点咸,但大家都觉得这是吃过的最好吃的牛肉干,果然饥饿能够放大无数倍食物的可口程度。
吃完牛肉干,大家都上了车,然后从包里拿出带来的所有换洗衣服裹在身上,开始蜷在车上睡觉。车子是一辆七座的面包车,男人们讲绅士风度,把后面最宽的三人座让给了柯延睡觉,柯延推辞不掉,便将闹钟调到半夜,准备到时候换其他人来睡。
这一夜非常冷,虽然已经是春天,山间夜里也只有十来度,后半夜冻得根本睡不着,司机最后启动车子开了会儿空调,这才让大家缓过来。
大家在车里窝着,谁也不说话,默默地想着明天会怎么样,本来想着白天恐慌怕饿,晚上睡着就好了,然而晚上却冻得根本没法入睡,饥饿也幷没有离他们远去,胃壁互相蠕动碾磨着,火烧火燎的难受。明天只剩下一块巧克力了,他们还能撑多久呢?
曾效祺也是晚上才赶到西昌,到了之后他没有休息,而是直奔公安局了解情况。西昌的公安民警还是头一回直接接触到一綫明星,非常意外激动,听了他的诉求后,非常重视,给他指了路去找地震救援中心。
曾效祺奔波到半夜,才知道通往地下实验室的水电站专用车道多处垮塌,正在紧急抢险疏通中,目前幷未找到来自北京的几名科研人员。
曾效祺眼里布满了血丝:「疏通整条道路需要多长时间?」
「暂时还不能确定,要看公路损毁程度了。」
「那你跟我说最快需要多久吧?」
工作人员摇头: 「这个不能确定,快则两三天,慢则一个礼拜都有可能。我们会尽快加快速度的。」
曾效祺听说一个礼拜,心都凉透了,如果人受了伤,拖上一个礼拜还有救吗?如果没受伤,一个礼拜人也饿得差不多了,最好的情况当然是能够安全返回实验基地了。他灵光一闪:「能联系上地下实验室吗?帮我问问那边的情况可以吗?看他们有没有返回。」
工作人员想了想:「我们没有实验基地的联系方式,不过有水电站,离得不远,我们托人过去问一下。」
「好,谢谢,麻烦了,我就在这里等消息。」曾效祺无力地坐了下来。
那边工作人员见他如此心系朋友的安危,知道他是真的关心朋友,完全不敢懈怠,赶紧去给水电站打电话了。移动电话没有信号,但有綫电话幷没有被损毁,所以二级水电站那边接到电话,就赶紧派人过去问询情况了。
等了快一个小时,那边才给这边答覆,出发的那群科研人员幷没有返回实验室。曾效祺的心沉到了谷底,也就是说,柯延要么被困在了路上,要么就遭遇了不测。他双手摀着脸,过了起码有十分钟之久,这才放下双手:「谢谢你们,能不能帮我找一份专用通道的地图,越详细越好,我想了解一下地形。」
工作人员为难地说:「地图是保密的,不能给你。不过你可以用谷歌地图,那个应该也能看得到。」
「谢谢你!」曾效祺点点头。
工作人员安慰他说:「曾先生,你不必着急,我们会全力以赴抢救被困人员的。」
「好,谢谢你!」曾效祺转身出去了,还好已经是深夜,他的出现没有引起人的围观,一般人也不会相信他来到西昌了。
曾效祺回到酒店,用网路地图搜索到了水电站专用通道的地图。其实整个路程是一百多公里,开车只需要两个多小时,柯延的车出发一个小时后才失去联系,也就是说,范围可以缩小到一半左右。曾效祺决定明天亲自驱车过去看看情况。
周新梅给他打电话:「小夏说你跑到四川去了,你不是明天要参加电影节吗?你跑四川去干嘛?」
曾效祺耐着性子说:「对不起,梅姐,我明天去不了了,我朋友在地震中被困了,我得去救她。」
周新梅说:「地震被困了?那应该是救援人员去救,你去凑什么热闹?赶紧给我回来!」
曾效祺说:「假如你老公遇险生死未卜,你还有心思工作吗?对不起,希望你能理解一下,帮我跟主办方那边道个歉吧。」说着将电话给挂了。
周新梅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有些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假设?难道曾效祺谈恋爱了?不对啊,什么时候谈的?跟谁?就算是谈恋爱了,那他对象怎么跑到四川去了?
曾效祺挂断电话,翻出手机通讯录,翻了许久,找到一个名字,那人是个圈内的大佬,但他们幷没有太多的交集,只有一两面之缘,不过他跟自己的父亲是朋友,要是平时,曾效祺绝对不会麻烦对方,但是他现在不得不打这个电话:「徐叔叔,您好!我是曾效祺,是这样的,我朋友现在遇到一点麻烦,想借您的直升机一用,不知道方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