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春年,燕京城内一派喜气洋洋,定国公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忙碌。贞容大长公主亲自盯着下人,以最快的速度为姜羽凡重新收拾了院子,院子里的下人却几乎尽数更换了一遍。
表面瞧上去,进进出出的皆是些从事粗使活计的小厮长随。但你若细看,这些人各个双目明亮,太阳穴比常人要突出许多,分明是些内力精湛,武功高强的精兵。他们都是贞容大长公主从自己的私兵里挑出的高手。
这些人由桂七亲自带领,每日跟着姜羽凡采买物品招摇过市。姜羽凡似对这场大婚极为看重,定下的物品无一不上乘精致。加上南疆南邵王妃与未过门的新妇私交极好,又为新妇添置了许多可遇不可求的珍品添妆。
一时间,君青蓝与姜羽凡这场婚礼收到了整个燕京城上下各阶层的关注。几乎冲淡了众人对於春年的期待,人人皆在等待着正月十五那一日的到来。
正月十四日,苗有信住在了烈国公府。之后,康妈妈亲自带着大批侍女也住在烈国公府去。十五日天光未明,康妈妈便吩咐人伺候君青蓝起身。
灶房早预备下了饭食,康妈妈催促着君青蓝用了早膳。之后便为她洗漱,上妆,梳头。
君青蓝从不曾想到过自己还能拥有这样的一日。这个场景不是没在她梦中出现过,然而,真实的感受却并不叫人愉悦。
她与京城闺女玉白的肌肤不同,因长期奔走於日光下,肌肤便似蜜糖的色泽一般,莹润而透明。哪里想到,在康妈妈亲自操刀之下,她的面孔顷刻间变作了面粉一般。瞧着扑在脸上厚厚的粉底,再涂了鲜艳红润的胭脂和口脂,君青蓝有些怔忪。若非知道铜镜里瞧见那人就是自己,险些连她自己都认不出自己来。
她本有心抗议,康妈妈一个眼刀下来,只冷冷说了一句:“咱们北夏的贵女出阁,均是如此!”
她便只能将所有的抗议吞了回去,任由这一帮女人折腾去了。
待上了妆,挽了发,戴了冠,更了衣,君青蓝已然完全认不出自己本来的模样。就这么一番折腾,怕是天下女子均一般无二,谁还能认出谁来?
上妆完毕,康妈妈将一只红彤彤的苹果塞进她手中。
“县主可要捧好了这只苹果,它能护佑您在夫家平安顺遂。”
“多谢妈妈。”
康妈妈只浅浅点了头,便亲手为她盖了盖头。这么一来,君青蓝便只能瞧见自己缀满珠玉的鞋尖。丫鬟们将她自榻上搀起,媒婆的吉祥话立刻不要钱一般砸了来。
君青蓝如同个提线的木偶,被人搀着朝府门外去。苗有信候在前院,瞧见君青蓝出来便压低了身子。丫鬟们示意君青蓝趴在苗有信背上,有他背着出门。
北夏的规矩,新妇出门时双脚不可沾染污垢。故而,须由兄长背着新妇出门,直到送上花轿。君青蓝孤身一人无亲无故,苗有信便充当了她的兄长。
“苗大哥,谢谢你。”
虽然明知今日一切不过是一场戏,在被苗有信背起来那一刻,君青蓝心里还是涌起一阵酸涩,只觉五味杂陈。
苗有信身躯似顿了一顿,脚下便迈步稳稳向前去了。
“不必谢我,阿茹在时便将你当作亲妹子一般看待,我自然也将你当作妹子。今日一切……我终还要替阿茹多谢你了。”
“苗大哥,你为什么肯帮我?”
君青蓝的问题,让苗有信脚下步子又顿了一顿。
二人的交谈最终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里。
姜羽凡一身簇新的新郎官衣饰,骑在高头大马上,意气风发好不威风。瞧见苗有信出来,立刻下马迎了上来。帮着苗有信一起,将君青蓝送入花轿中。
媒婆围着二人一叠声的祝福,姜羽凡哈哈笑着叫人打赏。
又一串鞭炮后,鸣锣开道,花轿启程。
烈国公府与定国公府本离得不远,姜羽凡为了叫全城人瞧见他今日的风光,特意命令仪仗队吹吹打打绕着大兴市转上一圈后再回府拜堂。
於是,迎亲队伍便在烈国公府门口转了头,朝着大兴市去了。
苗有信站在门内,透过鞭炮炸裂出的烟尘,盯着眼前如罩在云雾里的花轿,眸色渐渐变得幽深。
但愿大家能……一切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