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闭上眼睛, 疲惫道“好,朕答应了。”
“只是老三,你今天能让朕放弃老大, 难道就不怕哪天朕也会放弃你”
王凤眠低着头,听到这句话, 心中莫名的酸楚,她知道自己这是在逼自己母皇,可是她不后悔。
“儿臣哪天要是因为骄奢淫逸,仗着身份胡作非为, 欺压百姓, 失了自己为王的职责, 对江山社稷有害,那被母皇放弃也是应该的。”王凤眠道。
女帝“朕只是说一句, 你用的着这么夹枪带棒的说你大哥吗。”
“原来母皇也知道我大哥做的那些事,那您为什么不阻止, 不掰正他”王凤眠不解道。
“朕没有阻止吗让谢羽渊推广平价雪盐, 不让你大哥再有机会搜刮民脂民膏, 平时朕难道没劝诫过你大哥要好好和你大嫂过日子,不要再沉迷于女色可是凤眠, 你大哥他已经长大了, 想要改变他,何其困难, 这次你大哥得了花柳病, 纵使有你们的推手, 可是根子终究还是在他的身上,你们只不过是帮他提前了。”女帝叹道。
对于长子,女帝又何尝不心痛, 可是纵使知道女儿在其中的戏份,女婿手里有治疗儿子花柳病的药,女帝也没有开过口,因为没这个脸。
“好了,你回去吧,让你家驸马把东西准备好。”女帝挥手道。
王凤眠知道女帝应下了此事,等王凤眠走后,有宫女匆匆前来,在女帝身旁耳语一番,知道后女帝连叹气的心都没有,“走吧,去见敬山最后一面。”
“母皇同意了”看到王凤眠回来后冲自己点头,莫寻舟唇角勾道。
“是,母皇让我们准备好东西。”王凤眠有些想笑,却又笑不出来道。
“好。”知道王凤眠心情现在不可能怎么好,莫寻舟就没表现的太开心。
他把王凤眠带去培育菌种的实验室,每次看到这些东西都让王凤眠心生惊叹,哪怕王凤眠不懂医,也知道这是一个全新的医理世界。
“实在很难想象这些发霉的东西也能用来制药,要是说出去,只怕不少医师都不会相信。”王凤眠看着正在培育的青霉素惊叹道。
“就是可惜青霉素现在没办法量产。”莫寻舟很是遗憾道。
因为时代和环境不允许,还有他的精力。
“已经好很多了,比起市面上的良药,它的成本低廉,最关键的是不需要受制于药材,已经比那些良药产量高多了。”王凤眠乐观道。
当然失败率也不低就是。
莫寻舟看着那些青霉素,道“不过青霉素的产量虽然没办法提高,可是我有另一样东西能代替。”
“陈芥菜卤,虽然没有青霉素专业,但比起青霉素,它更具备普及性,只要知道方子,寻常百姓在家就能做。”
另一个时空的陈芥菜卤是明朝时期有的,莫寻舟估摸过大周这边的时间线,大概在唐周时期,现在也算让它提前现世了。
女帝去了定王府。
见到女帝,定王十分惊讶,自从他确诊花柳病,就再也没见过自己母皇一面,此时整个定王府呈现出萧条和衰败之色,因为王府其他的主人已经转到别苑,府中还剩的下人们也不是不想走,而是走不掉。
“母皇,您怎么来了”定王看着女帝道,脸上表情一点都不欣喜。
“把定王的东西还给定王吧。”女帝道,当即就有几个荷包样的东西被掷给定王,定王看到那些东西神情一僵,因为就在不久前,他还见过这些荷包,荷包里面是他的毒脓,可是这些东西应该在大公主府才对。
现在出现在这里,定王不再心怀侥幸,“看来您已经知道了没错,我想把我的病传染给大妹。”
“不知您想怎么处置我”定王问女帝道,心里却很有把握,因为他是女帝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不会被轻易放弃。
哪怕,他想害的是女帝的另一个亲生孩子。
“老大,你真是无药可救了。”女帝看着定王这个长子无比失望道。
定王被女帝的神色刺激到,眼眶猛地一红道“难道我想活下去也有错吗”
“要是你二弟手中的解药是假的呢他是在骗你呢。”女帝问定王。
“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关系要是真的,我就能治好花柳病,要是假的,我也能拉一个垫背的,就是可惜被母皇你识破了。”
“只是为什么母皇你在我被人陷害得花柳病的时候没出手现在却要为了大妹出手母皇你何其不公啊”定王朝女帝怒吼道。
既然能知道他和萧王的交易,那之前拉他一把很难吗
想到这里,定王忍不住对女帝充满恨意。
“朕以前没让你远离美色吗,可是你偏不听,就算没有这次,你踢到铁板也是迟早的,既然如此,朕何必多此一举呢。”女帝道。
“你果然都知道害我的凶手究竟是谁”定王想问个明白道。
“害了你的凶手是你自己,你难道还不明白这件事不在旁人,只在你自己。”
“说来说去,你还不是想包庇对方,我就知道比起我来,你更喜欢他们,要不然也不会一直封我为太子,现在好了,我落得这样,你终于满意了”定王恨道,恨自己不谨慎,更恨自己母亲的不作为。
“是啊,朕承认,比起你来,更喜欢其他的孩子,因为他们多少都有我的影子,可是你,却像是你父皇的翻版可是朕也记得,老大你小时候不是这个样的,那个时候你会摸着朕的肚皮小心翼翼的和你二弟打招呼,你大妹小的时候,还是你教她学的走路,等到你四弟、五妹的时候,你开始长大,变得冷漠,再不复你儿时的模样。”
定王听的面皮抖动,道“你说的这些我早就不记得了,从我记事起,就知道老二很讨厌,你也管我管的严。”
“因为那时候你已经有些长歪了,朕想试图把你掰回来,却不想把你越推越远,反而让你和你父皇越走越近。”
“也是很久以后朕才明白,人都是贪图安逸的,你父皇荒废朝政,骄奢淫逸,疼爱却不严厉教导你,也许在你看来很快活潇洒,可是你怎么不看看,他是怎么被我夺的江山,你却丝毫不以为戒。”女帝道。
“你今天就是专门过来训斥我的要是这样,那您堂堂帝王未免也太闲了吧。”定王听的心里烦躁,不耐烦道。
“不,朕今天是来见你最后一面的你被你二弟骗了,他手里根本没有解药。”
“不过,治疗花柳病的良药的确现世了。”女帝道。
“什么,真的有治疗花柳病的药,在哪里你快给我弄来啊难道你想眼睁睁的看着我死吗”定王激动道,想靠近女帝,被女帝身边的人直接拦住。
“那个良药之所以现世,是用来治疗身患花柳病的青楼女子的。”女帝道。
“什么低贱如她们也需要治疗。”定王震惊道,难以置信自己堂堂王爷都没有的良药,居然早就用到青楼女子的身上。
一时间定王心里难堪至极,说不出来的羞愤。
他要是用了药,岂不是把自己拉到和青楼女子一个档次。
可要是不用药,他的身体怎么办
“老大,那份药的推广,需要你的帮助。”女帝对定王道。
定王心里一定,道“母后你是想用那份药治好我的病,让那个药天下扬名吧,没问题”
只要他能治好并活下去,说那是神药也不为过。
谁知女帝却摇头,“不是,那份药的用途很广,不单单花柳病,可是药的主人在没治完那些青楼女子之前,并不想把药传开。”因为莫寻舟不想把青霉素用在瓢虫的身上。
“那人真是好大的胆子,良药是他不想交就不交的吗,母皇,只要您一声令下,对方怎敢不从。”定王急切道。
要知道那药可事关着他活下去的希望。
“那你倒是说说,朕怎么有脸下旨让对方献药的难道要在圣旨上写上因为朕的长子去青楼嫖娼,不小心得了花柳病,需要你的良药治疗,老大,这个脸你丢的起吗就是你丢的起,朕也丢不起。”女帝道。
“既然你不想给我弄药,那跟我说这件事干什么”定王恨道,打定主意等女帝走了,就派人去搜查。
“因为对方想治好更多得了花柳病的青楼女子,可是只要青楼还在一日,花柳病怎么可能断绝呢,要想对方把药用到别的地方,就得灭绝花柳病,确切来说,是灭掉青楼。”女帝道。
定王震惊,“这怎么可能就是母皇您也不可能做到。”
“是啊,就算朕是帝王,没有一个能拿的出手的理由,也对这件事没办法。”女帝叹道。
定王刚想赞同,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没有一个能拿的出手的借口,他不正好是那个借口吗
瞬间定王脚底板生出一股凉气,直窜到天灵盖,定王看着女帝,直倒吸一口冷气,脚下不自觉的往后退。
女帝定定的看着长子,“老大,你为了利益提高市场盐价,让不知多少百姓咬牙买盐,私下和官员们结党营私,一起搜刮民脂民膏,还有你对你大妹以及三弟出手,这一桩桩,一件件,你哪个能担得起为王的责任”
“你总说朕不给你封王,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得上王爷这个称号。”
“现在,是你这个王爷为大周最后尽一份力的机会了。”女帝对长子道。
“不,我不想死母皇,我真的不想死求求您您别这样,儿子以后一定改还不行吗”定王终于慌道,连忙给女帝跪下。
女帝却头也不回的离去,定王跌撞着爬起,想要去拦住女帝,却只得看着女帝越走越远。
门外定王眼前关上,王府的下人被撤走,不到天黑,偌大的定王府就只剩定王一人。
意识到这点,定王忍不住哈哈大笑,不等笑完就大声痛苦,没两天就传出定王病情恶化的消息。
定王的情况越发不好了,以至于女帝越发易怒。
虽然不少官员都认为定王之所以得花柳病,完全是自作自受,可是在人家亲娘面前哪敢表现出来。
就在某天早朝,突然传来噩耗,定王府来人禀报,说定王人没了。
朝臣们不由一愣,而后冷气袭身,纵使知道花柳病难缠,可是没想到定王一个王爷也没撑过去。
也是,病哪分什么尊卑,哪管你是贩夫走卒,还是天潢贵胄。
最让人可惜的是,这是一件可以避免的事,明明只要定王洁身自好一些,脏病根本找不上他。
定王府不缺女人,可定王偏偏要去不干净的青楼。
“我的儿来人,从今天起彻底封锁青楼,不准青楼再经营,凡是得花柳病的,皆罪加一等”女帝伤心震怒,当场做下决定道。
“陛下,万万不可啊”以为女帝只是一时之气,朝臣们大惊,连忙阻止道。
“怎么,莫非众位爱卿都是青楼常客这才不顾前途也要维护青楼”女帝脸色当即沉道,身上气势迸发直让人大气不敢喘。
可是再不敢有些话也得说,朝臣们顶着女帝失子的怒火,头皮发麻道“陛下,青楼营生事关我朝国库的税收啊”
没错,青楼交的税是国库税收的一大来源,很讽刺是不是,那些生不由己青楼女子的悲苦泪,她们用身体挣得的收入,非但没有为她们换来一丝尊严,反而是变本加厉的践踏。
也许,正是因为青楼缴税众多,才是那么多青楼女子一生悲剧的源头。
“怎么,诸君难道要靠青楼女子们的卖身钱才能为大周的百姓撑起盛世”王凤眠站出来道,环视在场数量众多的男官员。
不少男官面色羞臊,根本不敢直视王凤眠,纵使这是事实,他们也不会当众承认。
“可,可是要是没了青楼,那些没了营生的青楼女子该如何安置”有人从别的方向入手道。
“放心,她们都有手有脚,不至于把自己饿死。”王凤眠嘲讽道。
“不,不可,青楼乃贱籍,难道她们那么多人,都要让她们从良吗”户部官员摇头道。
大批贱籍突然转良籍,改变的何止是社会身份。
“这点的确不好办,这样,先解散青楼,想办法把她们安置下来,允许以后她们挣钱了自赎自身。”王凤眠道。
“武王这话说的轻巧,那么多人怎么可能安置的下啊,而且青楼女子们向来轻浮,要是带坏周围风气怎么办”有官员皱眉不赞同道。
“这位大人你对那些青楼女子这么了解,不知有没有了解过花柳病呢得花柳病的男人从来都不少,怎么就没见你们担心过啊”王凤眠问道。
那名官员面皮抽了抽,以前他们对得了花柳病的同性不在意,是不知道它们那么能传染啊。
现在知道了,怎么可能还像以前一样无所谓。
“这件事朕不是跟你们商议,是通知你们,既然武王有心,那这件事就交给武王处理。”女帝道。
“下朝”不等男官们还想说什么,女帝就退朝,转身之际,女帝眼尾仿佛红了。
这让官员们嘴里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定王死在花柳病上,陛下迁怒在所难免,可是取缔青楼,这件事却是实打实办错了。
可是这会女帝明显正伤心,他们纵使不同意,也不敢这时候明目张胆的反对。
不过仔细想想,取缔青楼对他们来说,除了税收一块需要注意外,其余对他们没什么影响,因为有影响的那批男官基本都得了花柳病,从此彻底的退出了朝堂。
尊贵如定王都死了,同样得了花柳病的他们又能多好。
“定王真的死了”直到回宫,景王都还恍惚着,不敢置信那个曾经欺负过自己的大哥真的没了。
沈贵君沈清溪听见道“你大哥得了花柳病,要是痊愈才让人惊讶呢。”
“也不知道是谁下手这么快,连我出手的余地都没有。”沈清溪道。
他既然已经认了景王为儿子,那自然得拿出当父亲的态度来。
沈清溪为定王准备了不少惊喜,可是再多的惊喜在定王的花柳病面前也得黯然失色。
“刚开始我还以为大哥的花柳病是您弄得呢。”景王道,他知道沈贵君为他出气的事,得知定王得花柳病的时候心里猛地一惊,以为新认的便宜父亲为他做到这种地步。
“定王到底是陛下的孩子,我不能越界太多。”沈清溪道。
只是给定王小小的教训可以,像花柳病这种要命的招数,已经完全超出他的身份范围。
“难道是二哥可是二哥不是跟大哥有合作,不应该这么拆台啊。”景王同样纳闷道。
此时萧王也很难置信定王的死亡,毕竟得了花柳病的人不一定会死,但是会很痛苦,他本来还期待自己那位逐渐疯狂的大哥折腾出什么事呢,怎么突然说没就没了